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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话可说

【白昭】一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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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八)(九)

 

“自驾游这种智障活动你们到底是怎么想出来!”在被堵成一团的绕城高速公路上,在一辆别致的银灰色745Li中,在铺了纯白色羊绒垫的后座上,嬴倬小公子脱了鞋袜,来来回回滚地跟个暴躁球似的,

“四个小时,我们已经在绕城高速上被困四个小时!”

许是因为晕车,嬴稷面色恹恹,但他仍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正扒着车窗喃喃嘀咕“我以前怎么没觉得天朝有这么多人”的儿子,

“倬倬,注意形象。”

“注意个屁!”嬴倬怒道,“有本事你先把我从高速上放下来啊,还有,咱家不是有专机?你发什么病非要自己开车去?”

“……”

“讲真话!不许糊弄小孩子!”

“因为……”嬴稷稍稍停顿,突然十分正经地用手指着车窗外一望无际的农田和和街边破破烂烂高矮不一外表还涂了“治肾虚请到天明仁爱医院”广告的标准村镇二层小楼,

“因为你长大了,我觉得有必要给你上一堂教育课,让你认识一下真实的世界,那些你在飞机上看不到的,底层人民贫困且充满生命力的真实。”

“……”

“我说啊,爹,你知道这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地头是哪儿吗?”嬴倬语气凉凉,“全国第一批典范村示范点,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全国文明村镇,全国乡镇企业思想政治工作先进单位。别看人家审美奇葩,但是和‘贫困’好像没有半毛钱关系吧。”

“……”

其实就是因为前两天你爹(和我)正好看了一个关于两个男人在自驾游途中在海边艳遇的爱情动作类小视频……白起单手握着方向盘,指关节来回敲击,心不在焉地想。

“前面两公里处有一个休息区,”白起瞄了一眼导航,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车队让他也心生烦躁,“要不我们在那儿先休息一下,等人少了再出发?”

斗嘴斗得得正厉害的一大一小无人理他。

无人理睬就当默认。

磨蹭了半个小时后,白起终于顺着车流把车停进服务区,嬴倬在车里面被憋得够久,白起手刹才放下,他就如一只渴望自由的鸟儿,迫不及待地飞出去享受自由。

“早点回来。”白起对着倬倬的背影喊完这句话,转头问副驾驶座上的嬴稷,“洗手间?”

嬴稷摇摇头,“我头有点晕,”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在车里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白起注视着他,点头。他在对方手背上轻轻拍两下,“我去去就回。”然后拎了水杯下车。

他先打了热水,接着往回走,拐弯进了服务区里面的小超市,超市老板是个看上去气质斯文的年轻人,他坐在柜台后面的摇椅上,膝盖上躺着只猫,手里捧着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

《霸道总裁爱上我》。

来不及为超市老板的阅读品味而感到担忧,白起单手敲击柜台两下,“先生,有晕车药吗?”

躺在摇椅上撸猫的老板十分不耐烦地从书后抬起半张脸,

“你长眼睛了吗?”

“……”

“长眼睛的话自己不会找?”

“……”

深吸一口气,深呼一口气,这前后一百公里找不到第二家超市,而嬴稷正在车里等着自己……

可能是路怒症的余波还没散去,白起感到自己心中火气有点压不住了。

强迫自己反身到货架上一层层找,而越找,白起火气就越大,这货架也不知道是谁整理的,啤酒旁边放的是威化饼干,威化饼干边上是牙刷,牙刷身边是水桶,而水桶一旁搁的却是可乐……这居然是按字母表排的?。

耗了好半天,白起从角落里垒成一落的浅蓝色文件夹和专门给孩子玩的小手鼓中间翻出了晕车药。

“结账。”言简意赅,白起连半句话都懒得多讲。

“三十。”

白起打开钱包,许是他心中火气太旺,动作太粗鲁,一用劲,员工卡连着五十元的绿色纸钞掉在柜台上。

白起正打算伸手去捡,却听到一个略惊讶的声音,“你在大秦工作?”

猫咪从膝盖上跳下来,对方从摇椅上站起。

“大秦,”超市老板的语气仿佛充满了怀念,他走过来,拾起白起的卡,“真巧,我以前我在那儿工作过。嬴董事长还好?”

“好。”

闻言,站在柜台背后的人笑了笑,“那就好。”他话音听上去很有些伤感,“这个算我请你,”

他把晕车药递在白起手上,

“不要钱。”

白起下意识想拒绝,可一回忆起对方刚刚的服务态度,连三秒犹豫都没有,直接......直接付款走人。

“你……”跨出店门,虽然知道自己不该管闲事,但白起没忍住,

“你认识董事长?”

“认识。”对方道,表情像是在一瞬间黯淡下来,

“曾经很认识。”

 

“你去了好久。”白起甫一归来,嬴稷就抱着他胳膊,歪着头小声嘟囔。

白起倒了杯温开水,拆开茶苯海明的外包装,甚至他还在口袋里藏了以防万一的草莓味糖果,然后尽数递在嬴稷面前,

“晕车药,张嘴。”

嬴稷张口,“啊——”,喝水,吞咽,一气呵成。

吃完晕车药,嬴稷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还有多久?”他赖在白起怀里问。车内逼仄狭小的空间让他不适,下意识地想往白起那边缩。

白起将他搂住,“看前面的路况。顺利的话,两三个小时;不顺利的话,七八个小时。”

“时间好长。” 

“也还好。”白起安慰他,“哪怕七八个小时,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你说的倒轻松,”嬴稷忿忿道,往白起身边又挤了挤,“你又没在车里呆过这么长时间。”

白起静静注视着对方,不说话。

“啊,看来你呆过啊。”嬴稷后知后觉。

“是,我呆过,”白起心平气和道,“这几年还好,往年过春节,没四十小时以上的长途客运我都回不去。”

“从部队出发,先坐火车十四个小时,再换乘四次汽车,最终才能到市里,市下面有县,县下面还有镇,镇离我们村还隔了两座山头,光是攀那座山也要七八个小时。”

嬴稷打了个哈欠,他看上去像是有点累了,眼角都要泪光闪过,他想了一会儿,说出两个字,

“好远。”

“是挺远的。”白起承认。

嬴稷头靠在白起肩膀上,沉默了一会儿,“白起,”他忽然喊,看着后视镜里抱着自己的那个人,

“你是……”

他吐出来两个字,却蓦地发现自己想问的问题太多,你是谁?你是哪里人?你的家庭情况怎么样……

他和白起睡了将近有一年,但临到头,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对方。

嬴稷知道白起曾经是军~人,也知道他曾经被魏冉照顾,甚至知道自家集团市场部主任司马错的儿子司马靳和白起在军中曾有过战友情……

但他从来没有问过对方,你家在哪里?你为什么退伍?你为什么来到这座城市?你父母在哪里?

“怎么了?”白起见他发呆,关心问。

“掉头好不好。”嬴稷忽然道,他抬起头,正对着白起的眼睛重复,“掉头。”

二少爷,你这是想到一出算一出啊。白起心里诽谤,但他面上不显,静等对面脑子里的天马行空。

“我们去你家怎么样?”

出乎意料。

“我们不去鹭城了,去鹭城的路被堵成那样,我们掉头,”嬴稷对着白起道,略有紧张,“反正快春节了,我跟你回,唔……唔,回家……”

最后两个字很轻,轻到听不见。

以吻封缄。

明明面对着面,这个吻却来得那么快,那么急,那么热情满满。舌尖,牙齿,上颚……每一处,每一寸,攻城略地。

嬴稷有点沉迷这个吻。

可就在这时,

打开车门的声音,

“亲爱的papa,我,被广大人民群众所喜爱的……喂!狗男男们,你们在干吗?!”从外面闲逛了一圈才恢复回来的儿子一脸震惊地看着相互拥吻的两位:

“真是饥不择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男盗女娼,男默女泪……”

“够了!”嬴稷呵断对方,然后装作没事人一般,“你也不小了,我也不过是以身作则,让你亲身体验一把,什么叫做‘感情和谐的父母关系’。”

“……”

“哦,感情和谐的父母关系?”

倬倬歪头,拉长了声调,用一种看傻子的怜悯目光望亲爹,

“那我就问一句啊,就一句。”

“你和姓白的,在床上的时候,到底那一位是父?那一位是母啊?”

 

虽然嬴稷似乎生了心思想陪白起回去,但这事没那么好成,“我父母已经去世很久了,村里亲戚也不剩几位。”白起十分平静道,“你陪我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嬴稷想了想,“那二老的最后魂归何处?”

白起疑惑望他。

“清明节,”嬴稷道,仔细地用手拢了拢白起鬓边碎发,“清明节我陪你去扫扫墓,你说好不好?”

白起笑了,忽然间,很想把嬴稷抱在自己膝上细细疼爱。

“你啊你。”他心中有些情绪说不出来,“谢谢你,不过我清明节不一定有假。”

假期?假期算什么……要不是你不乐意,信不信只要我不要脸上那层皮,我能让你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都是假期而且工资还照发不误?

嬴稷心中诽谤,只是,

等下。

那个谁好像和自己说过,“你要是嫌他太忙,就给他换个工作。”

换个工作啊。

嬴稷在回忆扒着曾经情深望着自己,但除了节假日却总是一脸无奈,号称没时间陪着自己的白起,

那颗沉寂已久的“包养之心”似乎蠢蠢欲动……

“哎,阿起,你要不要……”

他眨眨眼,

“要不要换个工作?”

PS:

求助,写文控制不住自己的表达欲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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