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聊

无话可说

【白昭】一生(十二)

“狗男男,你们昨晚一定干了什么!”

楼下花园茶楼,嬴倬卷起衬衫袖子,一小口一小口斯文地处理只小笼包,趁着亲爹去端早茶还没回来,朝着白起连翻好几个白眼,

“早上一起来我就闻到室内一股石楠花的味道!说,你们昨晚背着我干什么去了?”

石楠,蔷薇科,石楠属,木本植物,常绿乔木,因为对烟尘和有毒气体有一定的抗性,所以是常见的道路观赏植物。

当然,比起观赏植物这一特性,石楠更出名的应该是它独特而深富内涵的气味。

白起矜持地抿了一口手里捧着的羊肉汤, 

“小孩子家的,”白起目不斜视,正对前方,“管好自己。大人间的事情……”

话音还未落,腿上就被结结实实地踢了一下。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嬴倬愤怒道,“就许你们天天干来干去,做这种不三不四,寡无廉耻,毫无道德与贞操的事情,还不许旁边的纯洁无辜少年提一句啊?”

“我画个圈圈咒你肾虚!”

肾虚?

嗯,这诅咒挺可怕的。白起漫不经心想,他伸手从筷子筒里取出新的一次性木筷,只是,

“纯洁无辜少年?纯洁无辜少年会随便咒人肾虚?”

何况,白起想到也就是没多久前那一幕,

看着倬倬一脸不满,想要回嘴的样子,

白起冷漠补刀,

“也应该不会知道什么叫PUA和护妹吧。”以及短信通知家长大晚上不回家,可能要和其他妹子共度良宵。

后半句话白起没讲,但他印象深刻,做父亲的在车里面扒他衣服,做儿子在外面和路边刚认识没三分钟的少妇一句一个秋波,这家教也没谁了。

经历了这件事以后,白起明显觉得自己的道德底线往后退了一大大大大大大步。

嗯,今早起来屋子里若有若无的石楠味就是个明证。

“切,”嬴倬无所谓哼一声,

“怎么?”他眉间上挑,一抹冷笑,“这种事他做得我做不得?”

白起用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到嘴里,嚼两下,咽下,端起碗,又喝了一口热汤,才不紧不慢道,

“但你也未必处处要学他。”

 

嬴稷姗姗来迟,面色平静,像是一点也没有被昨晚风波所影响。

说起来,原先不确定,现在白起是真觉得眼前这位和康复中心里的那位是同父异母两姐弟了。

说话做事都带冲。

黑衣服的长姊嬴易开口就是“小杂种”,闭嘴就是“宝山公墓”,而到了嬴稷,一脉相传,刚见面就放个大,

“啊,你居然还没死啊?”

也亏对方脾气好,脸色白了几下,就一脸灰败地低头。这场面白起看了心里都觉得可怜,白天看着还挺气性的一个人,晚上却落魄成了这样。

“他和你哥有一腿?”

白起点了烟,深吸一口,忽地问嬴稷。

嬴稷躺在汽车后座上,身上披了白起的衣服,宝马车里灯火通明,他却闭了眼,

“你怎么知道?”

“猜的。”

这事情其实挺明显的,上次在康复中心里嬴易就指着白起骂“兄弟两一个毛病”,甘茂见着他,谁也不管,专问嬴荡,瞎子也看的出来这两人有关联。

“呵,”嬴稷干笑,转瞬又化成冷清,

“好聪明。”

又是一阵无言,白起隔着玻璃窗点点烟灰,现在已经是凌晨,小区里面安静地很,一点声响都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话很过分?”

“还好,”白起道,很委婉,“要是态度柔和点就更好了。”

嬴稷沉默了一下,“我觉得也是。”他幽幽叹口气,白起从后视镜里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们的事,本来与我也没干系。或许在他们眼里,姓甘的犯死,却多少顺着给了我好处,我就不该给他摆脸子。但是事情不能都这么想是不是?做人心里还是该有杆秤,有些人恨你,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嬴易骂我杂种,我认;郑袖视我如仇,我也认;倬倬怨我憎我,我全部都认。这些事情都是过我手的,我做不好,活该被骂。”

白起静静听着,插嘴,

“倬倬没有怨你憎你。”

他恨的是郑袖,这点白起清楚,倬倬也说得明白,他恨外婆,恨逼着他父母离婚,恨在父母离婚后拒绝女儿回家,恨母亲濒死之前也不肯去看望一眼的外婆。

嬴稷说,是我的错。

你和阳阳都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他会的。”嬴稷道,语气就像在说柯西施瓦茨定理一样平淡,

“我十几岁的时候,我还不是嬴二公子,但叶阳却已经是熊家的掌上明珠。某一天,我和她犯了个错。”

“她怀孕了。”

“我让她打掉,她开始同意了。但在医院的时候她后悔了,她说她查过资料,养一个孩子要花多少钱,要费多少精力。她说这一切熊家都供得起,只要她……”

嬴稷道,他眼前浮现出十几年前那个富家千金忐忑不安的脸,

“只要她,豁的出去。”

我觉得那个孩子在肚子里面动了,叶阳摸着自己的小腹,哭得泪流满面,你看,明明是我们的错,为什么要让他死啊。

而当时嬴稷只觉得烦,当时的他已经够心累的了,再来这么一出,他着实不能感同身受。这个倒霉生的狗屁孩子就像一道道枷锁,束缚在他身上,丝毫没有感动与不舍。

他不想要这孩子,一点也不想要。

叶阳的挣扎与他像是隔了一道,无法传递,不能理解。

豁的出去,就是在父母面前坦承错误,接受亲朋耻笑,容忍社交崩盘,允许学业中断。

她豁出去了,嬴稷还怎么跑的掉。

叶阳执意要嫁给他,带着宛如飞蛾扑火般的冲动与执念,熊家原本是反对的,只是耐不住叶阳本人的意思,最终,熊槐同意了。

孩子终究是出生了。

这个孩子是嬴倬。

“爸,爸爸……”很小的一团孩子,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手里抓着皱成一团的识字卡片,嘴角还流着莫名的口水,

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笑咯咯对他喊,

“啪,爸,爸爸。”

尚是个学生的他张张嘴,心里蓦地一软,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在重要,他抽出纸巾,擦干净孩子的嘴角,轻轻回应了一声。

“嗯。”

“当时正好,”嬴稷继续道,“熊槐……嬴荡的事情一个圈的多少都知道,公平地讲,多少熊家也存了别样心思。”

“只是嬴驷也不是好惹的,嬴驷这个人……”嬴稷脸上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简单,纯粹,一贯狠得下心。女儿也好,儿子也罢,嬴氏利益当头,嬴董事长身份永远摆第一位。”

“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清楚。嬴氏和熊家,因为我和叶阳,当时好的和一家似的,只是人与人哪里有千日的好?两家企业,总有各自的利益。这不,熊家很快就吃了大亏吗?”

“熊槐下决定前,亲自跑来问我,我哪能做主,只能推给当时的首席营销官张仪,我不知道当时他们怎么谈的,反正熊槐大概是信了……信了他的邪。”

几年前,大楚集团一夜崩盘,股价呈现断崖式跌停,市场份额不断萎缩。白起忽然想起这件事。

那件事的后果呢?

白起回忆,那个时候他……手指微微一抖,消息来源有限,很多外面的大事都只是同僚口中的一个个片段。

但是白起依稀有印象,这件事是有后果的,比股价下跌,市场萎缩更麻烦的后果。

“……有的人,可能一路顺风顺水惯了吧。受不了刺激。”

嬴稷把手搁在头上,望着车顶,缓缓道。

“他跳楼了,六十二楼。”

白起僵住了。

“啪”一下,嬴稷做了个手势,“跳下来,成了一团泥。”

“任人唯亲,脱离实际,品行不端,还有娶了个酒吧女招待郑袖做老婆……从里到外,从公事到私事,你知道他在短短一个月内或明或暗收到了多少攻讦吗?”嬴稷静静道,“他早上还打电话去安慰叶阳,下午,他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然后,人突然就下去了。”

白起的那只烟烧到了头,险些烫到他的手。

“倬倬一直以为,是郑袖反对,我们两才分的手,而实际上,”嬴稷嘴角弯出一个悲哀讽刺到极点的笑容,“恰恰相反,我们两之前能在一起,全凭郑袖说服了熊槐。”

昏黄的灯光下,少女拉着他的手,“妈,”她轻轻喊,对着面前的妇人举起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我要和他在一起。”

我要和他在一起。

嗯,然后你的确和他在一起了。

“你……”白起刚想开口说什么,然后他扭过去看到躺在后座上一言不发,的嬴稷,心里一软,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熊槐一走,”嬴稷面朝他,虚弱到像是失了力,唯有一双眼睛在明亮的车灯下还算闪耀,

“我和她,不可能了。”

父亲死了,

被丈夫一家间接坑死的。

隐约中,白起知道了叶阳的选择,这个女人,在她那个处境,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明明外面是那么大的风和雨,却在家门口执着地跪下去。

跪下去。

内疚,后悔,自责,什么都有,睁眼望上去,全是痛苦。

跪在外面的人活得痛苦,但是里面的人呢?

嬴稷说,我们两之前能在一起,全凭郑袖说服了熊槐。

而同时,嬴倬的话语回荡在脑海里,郑袖看她膝上那条狗都比看我客气!

 

白起下车,打开后车门,嬴稷闭目躺在后车座上,身上半拉子披了件羊毛毯。

白起帮他把毯子铺正,“你说,”他注视着嬴稷,“我是该骂你呢?还是该可怜你?”

他一只手靠着前支柱,另一只手向下,几近温柔地贴着对方的脸颊。

嬴稷睁开双目,没好气道,“你胆子肥了啊,敢骂我?”

不过很快,他叹了口气,慢悠悠坐起来,拍拍身旁的空座位,示意白起坐下,并顺势靠在白起肩上,将羊绒毯理好披在两个人身上。

白起的体温和气味让他心安,他体验了一小会儿对方身上传递来的安全感,良久,才低声一句,

“你还是骂我吧,骂了我,我心里还能舒坦点。”

白起拍拍他的背,将他抱得更紧。

“不过,”嬴稷抬头,想了想,补充道,“你骂的时候要注意态度,否则我还是会生气的。”

白起闻言沉默,然后猛地“啪”一声,

“哎你干嘛?你往哪里打!”

“我觉得你这个人不止欠骂,”白起语气平淡,左手高高举起,然后“啪”地重重落下,

“你还屁股欠打。”

“喂!”

这一声却被吞没,白起灵活地以吻封缄,开始时嬴稷还抱有强烈的反抗之心,但很快,就如以往无数次,

屈服。

以及沉迷。

车里的空间密闭又狭小,嬴稷被白起扣住,他睁着眼睛,对视着面前的白起,白起的瞳孔很黑,黑到仿佛能将他吸入其中。

“你啊,”良久,两人分开,白起扳正嬴稷的肩膀,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正人君子模样,

“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和郑夫人谈?”

“郑夫人?啊……倬倬的事,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实在不行,”嬴稷瘫在白起身上,“实在不行,挨打认怂。”

“你这个眼神……”嬴稷狐疑望过去,“我觉得你在嫌弃我。”

我就是在嫌弃你,白起心想,但是面上镇定,嘴上只说,

“我嫌弃你?我嫌弃你我今晚就不会干你。”

话音未落,嬴稷眼也不抬地踹了一脚白起的小腿肚。

“先不谈这个,”白起握住嬴稷的手,“首先,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整件事情的详情告诉嬴倬。”

“他是当事人,我说句不该说的,以他现在的情况,你是他父亲,你有责任告诉他真相。”

嬴稷微微一抖。

白起握住他的手。

“我……”嬴稷低下头,白起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

“倬倬会恨我的。”

 

“喂。”

小腿部又是一下熟悉的疼痛,白起回过神来,见到一脸没好气的嬴倬,“姓白的,你没事走什么神啊?”

“你爹呢?”

白起抬头见没望到嬴稷,问道。

“喂,你没事吧?他不是才出去拿车?咱们出发了出发了!”

白起看着一脸“你现在是不是个傻子”的嬴倬,回过神来,点点头,他站起身,望着少年一脸欢快地奔向父亲。

回国后第一个去找父亲的少年,知道父亲住院后立刻奔赴病房的少年……

“我觉得倬倬不会恨你。”

白起坐上驾驶座,趁着点火,头凑过去对嬴稷低声道。

嬴稷的睫毛闪了闪,很有点不自信,“是吗?”

白起看着后视镜里眉飞色舞正低头玩手机的少年,确定道,

“是的。”

PS:加了一点内容,主要是之前妹纸反应,觉得白昭两个人看上去像炮友而不是谈恋爱.......

白起也太冷静了

捂脸,这是我的错。

这次修改是多少加了一点互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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