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聊

无话可说

【白昭】一生(十七)

“好,我知道了,没有问题。”

白起接完电话,看着廊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返回海阔天空景点边的一家小茶楼。绕过一道道屏风,走进去,白起便见到嬴稷和嬴倬这对父子正临窗跪坐嘀嘀咕咕吃茶点。

“我倒是觉得,胡家那小子上辈子真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老是遇上你?”

“喂,渣稷你会不会说话?”

嬴稷手捧一杯正山小种,正在和儿子交头接耳互相伤害,一见到白起进来,关切问,

“怎么了?”

“没事。只是人事部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是辞职手续出了点问题,希望我初八能亲自去总部走一趟。”

“手续出问题?”嬴稷一愣,“要我帮你问一下?”

白起摇头,并不在意:“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若是有,到时候麻烦你也来得及。”

嬴稷转念一想也是,便私底下抓着白起的手开始勾勾绕绕,面子上继续凉凉怼亲儿子:“这话说的有问题吗?你当年在幼儿园把人打的连亲妈都不认识,大中午的我还在上课,就接到老师电话,害得我瞒着你妈跑了好几趟医院。”

“切。”嬴倬不屑飞了个白眼。

难得他却是没反驳,少年单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灰暗天空下一波又一波的海潮,也不知在心里想些什么。

茶楼里面安静了一阵,除了中央音响中传来的充当背景乐的德沃夏克的小提琴独奏,就无其他。

白起一只手在底下陪着嬴稷缠绵,另一只手却放在上面整理对比着旅游景点发放的小册子,嬴稷嬴倬这两不用看就不靠谱,出门在外全无规划,遇事不决砸钱开路,他看不惯这一点,因此这次出行计划在咨询了两位后全程由他掌控。

嬴稷和他私底下闹着闹着就整个人瘫下来,白起皱皱眉,把对方扶好,但没用,嬴稷靠着他肩膀,一双眼睛亮闪闪,

“对了,还没问过你,你辞职以后想干嘛?”

他动作亲昵,白起下意识扫了一眼周围围了三面将这一方天地包的严严实实的主题屏风——嬴稷毕竟也是个公众人物,然后顺手把人搂过来,

“我联系了以前在军中的战友,他们说可以给我暂时提供一份新工作,”白起对对面嬴倬脸上的各种挤眉弄眼,意味深长权当看不见,冲嬴稷认真解释,“此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我报名了四月份的自考。”

嬴稷点点头,一双眼睛继续闪啊闪。虽然他完全不清楚自考是什么,但依然对白起摆出一副“你很厉害”的表情。

白起笑了笑:“我以前也特别想上大学,”他怀念道,眼里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但是,那个时候,怎么说呢,因缘际会吧。”

“嗯嗯。”嬴稷赖在他怀里,脸上写满了“你继续说,我特别想听”。

稍作挣扎,白起想着眼前这两现在也不算外人,也就难得提到自己。

“我家在西北的某个山村,比较偏僻。村里大部分人都是读到初中就辍学,大环境如此,而我父母也不是很有主见的人,一度也想让我南下打工。只是他们都还算尊重我,他们问我要不要读高中,我说要,于是他们说好,就这样我就去了县里。”

“我可能,学习上面有点天赋,”白起谨慎道,轻描淡写,“因此高中成绩还可以。”

不,嬴稷心想,你这哪是还可以。你要换个环境出生,绝不可能到现在还是个小保安。

别的不提,单论观察力,记忆力,理解力,想象力,以及分析判断的能力,白起恐怕能甩大众水平几十条街。嬴稷自认是个庸才,能力不差,却也摸不到顶,但他仗着投胎彩票买的好,也曾近距离接触过几个人中龙凤,他能隐约意识到,白起是个璞玉。

若是加工好了,怕不是能造就砥厄,结绿的传奇。

何况,撇开个人恩怨不提,魏冉的眼力他还是信的,魏冉敢拿自己唯一的女儿下赌——昔日基本国策在前,魏冉拼着入伍后前途尽毁也不肯让夫人堕掉这一位,可见他对白起看的有多重。

许是看出了一点嬴稷的想法,白起微摇头:“那座县中也是普通,一年也没几个学生能上大学,但我依然很感激他们。我父母一辈子随大流随惯了,当时的校长知道这个情况,安排老师们一个一个跋山涉水去村里劝他们,他说我是个好苗子,不能毁在山里。”

“我父母后来也同意了,他们说会继续供我读大学,直到四年后进城看着我毕业。”白起说到这里,他低下头,

嬴稷的热度一直贴在身边,白起抓着他,就像抓着这世界上唯一的东西。

一旁的倬倬也收敛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十分关心地望着他。

“可惜不可能了。”白起道,

“胃癌晚期,两个。”

“好好种着地,人就突然倒下了,辛亏那天是周五,周六我回村,看到他们人不在……”白起没有描述当时的场景,他甚至没有回忆,“我和邻居借了推车,把他们推进县里,医生告诉我,我父亲恐怕是不行了,母亲送到市里,说不定还能剩一口气。”

“后来市里宣传征兵,我们那里从军是挺荣耀的事,老师们觉得我太可怜,就约好了报我的名,告诉我服军役不但能学本事,还能有钱拿,拿了钱,起码能给我妈续命。”

“你也太惨了,”倬倬心直口快,对着白起诚心道歉,“我说话算话,我以后绝对不故意惹你生气了。”

白起僵了一下,笑了:“你也没真气过我。”

嬴稷则用手轻轻抚平白起额头,忽问:“她还活着吗?”

白起摇头。

嬴稷把头歪在白起肩膀上,《Songs My Mother Taught Me》的乐声在不大的幽室内窄窄缓和地流荡,他听着这曲调,想着真应景。

“你真幸福啊。”

在某个瞬间,他忽然开口。

在嬴倬去卫生间的间隙,嬴稷躺在白起的大腿上,自下往上与白起对视。他的双目宛如一汪潭水,静静的,合该放在那里,包容万物,

“我想,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

白起眼里的东西他看不清,

“是的。”

良久,他没有反驳,“他们很爱我。”

 

海边风大,嬴稷和白起牵着手走在沙滩上。

彼时已近黄昏,天色阴沉,雨势欲来,风高浪急,加上日落涨潮,海边的游客散去不少。

“你知道吗?我九岁以前,”嬴稷忽然脱下鞋袜,卷起裤脚,赤脚走在沙滩上,“一直坚信大海一定是浅蓝色的。”

“就如相信太阳一定会从东边升起,月亮一定会从西边落下,父母一定会喜欢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不顾沙地潮湿,一屁股坐下来,看着一浪接着一浪,朝他不断涌来的大海,

“深信无比。”

白起跟着坐下,在他身边,也同样凝望远处灰白的海平面。

“后来自己见了,才知道有些话是千真万确,而有些是不能作数的。”嬴稷道,“我见过蓝色的海,也见过黄色,灰色的海。”

“教科书没有骗我,”嬴稷语气平静,“只是人也不能多情。”

白起搂住他的肩,以一个沉默的姿态守护着对方:“我直到两年前,二十八岁,退伍,来大秦打工,才生平第一次看到海。”

嬴稷按照习惯,把头斜靠在白起肩膀上。

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人,白起想,但是这句话他来回挣扎,最终决定闷在自己心里。

我父母不是特别有主见的人,但实际上曾经我是。

白起不傻,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能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以及,山村生活给他的人生到底带来了什么。

他嗅着嬴稷发丝间传来的香味,手上用的力不禁加大了几分,嬴稷被他弄得有点痒,但也多顺着他。

两个人一直坐在海边,直到灰白的浪花碰到嬴稷的脚尖,白起才站起来,拉起嬴稷,往回走。

走着走着,嬴稷的心情像是好了一点。忽然,他笑了一声,扭头问白起,

“你还记得我们两为什么要来这吗?”

“阳光,沙滩,小凉棚,真是天公不作美啊,”不待白起回答,嬴稷笑嘻嘻道,“你还记得你看电影场景的时候你下面……喂!”

白起掐了一把嬴稷的腰,扭头咬对方耳朵尖,

“你今天身上不疼了?”

嬴稷白他一眼,忿道,“这是谁的错?”

“要不是你,我会这两天都没法出门吗?”嬴稷控诉对方,顺便也夸一把自己,“也亏我貌美心善脾气好,否则像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怎么了?”

“看有谁能受得了你。”

白起在嬴稷脸颊上啄一口,“要别人受得了我干嘛?你受得了我就行了。”不过说归说,他动作还是尽量轻柔。

嬴稷“哼”了一声,但想着自己倒也奇怪,

他流连花丛十数载,从来不是个善茬,结果临到老居然马有失蹄,一门心思折在了白起手上。

白起说他爱自己,他居然能由衷的,发自内心的感到安宁。

很久没有过的安宁。

若是换个人敢在床上做和白起相同的事,嬴稷心里想,啊,那还真是怕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待人接物,平日里从不肯轻易让人,更别说被人压着各种随心所欲,但自从遇到白起……

旅馆初遇的那个早晨,心里分明是愤怒到想直接杀了对方的,只是,一晃神,蓦地,心居然软了,

我遇到他,就像变回了孩子。

可以肆无忌惮,可以放声欢笑,可以剖去最外层的伪装,把最里面的,赤裸裸的,毫无修饰的自己展示出来。

“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嬴稷停下脚步,突然开口,

“你会说到做到吧?”

 

白起点头,他许下一生的誓言,

“我带你走,我一定会带你走。”

PS:

1)私以为这篇文章有点乱,前两天将《一生》冲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自己第一章......emmmm,我太天真了。第一章写的时候真的是随便写的,没想过多,有些东西属于在脑海里面有个影子,但细节对不上。

认真想大纲大概是从第二章开始的,第二章的时候,会有哪些事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谁对不起谁......都差不多敲定了。

人设也是有的,不过主要在配角,当然我也知道写文笔力一直不好,人物描写是弱项,写着写着很容易千人一面。

但问题,怎么说呢,第七章后填坑间隔相差太久,久到我都快忘了具体,重新看一遍以后发现渣昭很多地方感情不统一,急需大修。但关于这点我也不指望了,毕竟《一生》还没写完。我还是很想完整写一篇文的,有头有尾,别管最后是不是烂尾,但起码读者能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

结局没啥好说的,就是白起持续创业中,顺便拐走了大秦吉祥物渣昭。

不过我并不欣赏纯粹拯救的故事,

所以渣昭还是要付出点代价与努力的。

2)惠文

他的冷血是有源头的。

较真讲,我比较倾向惠文十九岁登基,且孝公昔年责罚的太子并不是他。

荡哥以后可能会讲,他眼中的惠文,以及与惠文秉性完全相反的惠文后。后者我私底下,大家应该也看得出来,我比较偏心,

因为,

因为敢不顾前途掀棋盘,核自爆的人我觉得走到哪里都值得尊重吧。

不过,好姑娘的代价是,她没有性吸引力。

高尚,温柔,慈爱,仁善。

惠文这辈子都没想过要和她离婚,因为她是标准的贤妻良母,适合被搁在高处供人瞻仰,哪怕他一点也不想上她。

至于为啥玩脱了......

我记得我以前无聊,没事就翻翻PUA的课程看个乐,最后发现某些导师眼里最贴切符合“贤妻良母”第一标准的女人,

是吕雉。

而吕太后后来为了什么干了啥也不需要多讲了。

此外,惠文没有爱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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