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聊

无话可说

【昭白昭】潮(二)(大修)

前文戳这里(一)


白起在那个早晨上了山,

他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但是那一天,或许是因为那道幻觉,或许是因为执念。纵使自西北来的大雪凛冽了整个眉县,将四周的群山染成一色的白,他也在那样的天气里拼着性命不要,上了山。

山野寂静。

素洁的白色将林中的记号尽数掩埋,刻在树上的标记,长相奇怪的石头,颜色怪异的土壤……这些原先白起十分熟悉的东西,一切都被覆盖。

他找不到清楚的方向,但是,白起摸了摸怀中还有一丝热气的干粮,茫然地迈开了步伐,

隐隐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往前往前。

 

季则的存在对于白起而言就像是打在湖面上的小水漂,蹦达了几下,就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湖底。

孤身倒在官道上的旅人,背后一定有故事。

但白起并不关心,他才从前线回来,军部给他撤了战时编制,编入京师兵,修养半年。

“抱,抱……”

孩子步履蹒跚地走向父亲,一晃一晃,左摇右摆的,让站在一边的奶娘看得心里直抽。

石子路上不太平,但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白仲走得跌跌撞撞,最后还是成功看到了父亲的衣摆。

“抱,抱……”

小孩子张开了手臂,对着父亲大大地摆了个无辜的笑脸。

白起僵硬了一下,还是顺从蹲下身,将儿子牢牢地抱在了手臂上。

可孩子似乎还不安分,忽然一把抓着父亲束好的头发,使劲地往上拽,“出去,出去玩……”

白起疼得当场就皱了眉头。

“仲,仲儿,停手,快停手……”奶娘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白起却也只是好脾气地攒紧了孩子的手,

“仲儿!”

白仲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哇”的一声,委屈地大哭起来,

“出去玩,出去玩!”

白起往旁边看了一眼面色讪讪的奶娘,心底叹了口气,哄了两句儿子,抱着年幼的白仲开始随他的心意“出去玩”。

他离家近三载,自宜阳之战后出于那个原因,他就甚少回家,与儿子,连面都很少见,更不用说其他。

但好在,仲儿并不怕生,见到他,先是好奇,后来也就熟悉了。

“左边!”

“向右。”

“右边,右边,还是右边!”

白起听从儿子瞎指的方向,抱着孩子沿咸阳的街道一步步走下去,这个孩子像是对什么都好奇,很快就从父亲的胳膊上跳下来,开始寻找自己的乐趣。

道路两旁树上结的紫色花朵,远处草丛里的虫儿,旁家府前一级一级的台阶……什么都新奇有趣。

现在是巳时,来往的街道上并没有几个人。

不过,

“仲儿,靠边。”听到身后传来的异响,白起立刻出言警示儿子。

白仲乖乖地被父亲拉到街旁,稍远处,四匹不含杂色的河曲骔正拉着一架安车正在奔波而来。隔着段距离,白起看着前方的白马,忽然觉得眼熟。

“巧。”

他刚从最近的记忆中翻出对方,马车就堪堪停在他们面前,车上的帷裳被用金杖挑开,自称是季则的年轻人的脸庞露了出来,

“是白起啊。”

对方念他名字的声音有点低,带点缱绻的意味,但是白起注意到,季则的目光经过他,然后在白仲的身上流连了一下。

“巧。”对峙了半天,季则似乎并没有要轻易别过的意思,白起只能给予同样的回复。

季则定定地注视着他,忽然一笑,他放下帷裳,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步走下车:“也不算巧,”他向身后的下人做了个手势,下人似乎有些担忧,但季则也只是轻喝一声“王稽”,也就驾着安车暂时走远了。

“本来也打算过会儿去看你。正好。”

白起并不太相信对方这番言辞,他不知道对方具体身份,但猜也能猜得到一点儿,浑身上下无半点杂色的河曲马,蜀地进贡的玄色彩条花草纹锦——白起刚好知道这一样的价格,是实实在在的寸锦寸金,还有全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气场,大概是个贵族。

经历了卫鞅变法后的秦国依然残存着可数的权贵,即便历经时代洗礼,最上面的宗族被历史潮流所摧毁,但是再往下,三老、豪杰那些原都是什么样背景的人,白起出生在眉县,一路走出来,他很清楚。

“是你儿子?”季则走到白仲面前,弯下腰。白仲乍见陌生人,很有些畏惧地缩在父亲身后,只露出了半个脑袋。

白起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很一会儿,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喑哑:“是。”

像是努力下了决定,也像是坚守了某种东西。

季则没察觉到对方刹那间的微妙,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笑道,

“很像。”

“眼睛,鼻子,还有下巴……”季则一一点评道,“简直可以想象他长大后的样子。和你……”他侧首,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白起,“真是一模一样。”

然后转身,继续哄着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仲,”白仲又从父亲背后露出来一点儿来,“白仲。”

“好名字,”季则满口称赞,“仲儿好聪明。不过……啊,伯仲叔季,仲儿兄长没跟着出来吗?”

“兄长?”

小孩子眼里满是不解。

季则猛地感到手上一疼,然后被人向后狠狠一拽,差点站不稳,但没关系,正是白起扣住了他。

白起的表情很凝重,他刚好比季则要高半个头,和季则面对面,对方完全处在他的阴影之中。

季则也看着他,眼里是完全的不解。

他们贴得很近,近到可以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陌生,但有带着冥冥中的熟悉,就连呼吸声亦清晰可闻。

有些尴尬的两两相望,是第二次了。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季则问。

白起蓦地松开了扣住对方的手,“去世了。”他面无表情道,就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话题。

季则纤长细密的眼睫毛闪了闪,低头,白起刚刚用的力气不小,他的手腕处一圈淡淡红痕。

“对不起。”

“不,”白起道歉,“是我的错,我激动了。”

他亦低头,看到自己手中季则的手,对方的肌肤是十二分的白,虽然带了一点病态,但红色依然明显,一如雪中梅花。

雪里的梅花……

“不,还是我大意了,”季则道,不动声色地把手从白起手中抽回,笑得客气,“对事情并不了解,却随便开口,这可是大忌。”

他不在乎地笑笑,转过身去逗弄有点被吓到的白仲。

白仲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白起在后面看着他的举动,一言不发。

 

隔着树木和枝条,白起慢慢看清了,那是一个人的脸。

小小的,尖尖的,眼睛闭地紧紧的,隐没在一层又一层的白雪后。

白起不知道对方的死活,但他心里有一种奇妙的预感,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白起抓着断坡上的荆棘条,估摸了一下自己离对方的距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枝条上面全是倒刺,又冷又硬,还捋不干净。白起的手被轧得通红,但他依然不肯放手。

坡度很高,薄薄的一层雪又增了不少阻碍,白起一路滑了好几次,差一点整个人都滚下去。

等到最后他站在对方边上时,他摸着自己的手,满是黏糊糊的血渍,钻心疼。

最惨的是胳膊上的那一道,下来前他不放心,用枝条在手腕上弯了一下,结果他脚底一滑,枝条勒住手腕,整个被掀了层皮。

白起顾不得疼痛,他蹲下身,探对方的鼻息。

手腕上的血迹沿着向下流,滴在雪地里,就像是一盏盏怒放的红梅。

白起突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却又被霜雪严寒刺激地立刻跳起来。

他心里充满了喜悦,

在这个冬天,在这白茫茫一片的深山,在这四周没有丝毫人影,也无法判断方位的深山,

但是,

对方还活着。

他还活着。

 


PS:

1)忽然觉得我昭在我心中的形象还是很精分的,

比如

“还是冷。”

嬴稷抱紧双臂,十分乖巧地跪坐在白起面前,一双大眼睛正紧张兮兮地勾着白起,扑腾扑腾闪个不停。

白起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我是还可以脱,”他非常冷静道,扫了眼自己单薄的不剩两件的中衣,又看了看用被子衣服把自己快裹成球状物的嬴稷,

“不过你还能穿得下吗?”

“……”

尽管幼齿正太非常努力地在板着张脸,但可惜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

白起低低地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地把正太拉过来,先是把衣物被子一件一件解开,然后……然后再一件一件披上。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嬴稷缩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体温的温度,闻言干干“嗯”了一声。

白起见状笑笑,他将怀中的嬴稷抱得更紧,边用手不断来回摩挲对方冰凉的四肢后背,边在额头上轻轻烙下一个吻。


姬友看完了问我......你昭当时心理年龄几岁?

......

当时实际是九十!(冷漠脸)

喂!难道老年人就不可以有一颗太阳般温暖的童心吗?

哼~


2)这篇文我婉......我想了一下应该是被黑了,顺带着我秦,一起被黑的死惨。

至于我昭......我昭根本没白过。

简而言之,这一篇是上位史,从底爬到高所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和代价。当然很多东西都是我架空的,和真实历史并没有半毛钱关系,请各位萝莉妹纸勿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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