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聊

今日今夜思·两本书

最近和人闲聊，谈到了那些你年少读过并且现在还记得的网络文学。

嗯，我回忆了一下，基本上，我初中看言情，高中看耽美，至于大学，大学就不谈了，阅读口味严重两极分化，严肃与小白，两者必选其一。

但是如果你记得的网络文学，说实话，撇去《明事》、《鬼吹灯》等主要与“爱情”无关的书，

只有两本言情。

挺搞笑的。

毕竟我自己现在就写着耽美向的历史同人，结果回忆起自己初高中的相关读物，发现却只有言情还在心中留了点残影。

 

1.《一年天下》

与我而言，在通俗网络读物中，《一年天下》永远是排在第一的。

如果有人即看过《一年天下》，也为难读过我大一乃至现在文章，那么就不难明白，《一年天下》对我的影响有多深。

恐怕从文风到人物，我每写一个故事，里面都带着《一年》中的印记。

其实《一年天下》是个很俗的故事，讲述的是一个柔弱少女素盈眼中的后宫。

是的，就是后宫。

 

1.素盈

年轻时候的素盈，是被鹿神选中的人，骑在白鹿之上的素氏女神问祭拜的六岁女孩，用十年的忍辱为前提，以十年的寂苦为结果，去换取一年的权倾天下，你要不要？

六岁的孩子选择了拒绝。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开头，以此为引，娓娓道来了整个故事。

素盈这个孩子，有一点小的聪明，敏感，像所有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就是出身在一个非常高贵的家族。

这样的开头，加上年幼时神灵的青睐，我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升级打怪的普通言情小说，但读到一半，我发现我错了。

人生不是RPG游戏，一层一层，谁与谁之间都分的干净，一举一动，都在预料之中。

而是世事如棋，每一颗棋子都有棋子自身的心思，在博弈与被博弈之中，呈现出现在的局面。

素盈是颗棋子。

从开始到结局，直到最后谢震给了她一个【作者为了圆满而宁愿题材选择架空的】结局，她才摆脱了这一宿命。

对素盈这个人而言，她的一生，就是与宿命博弈。

从一开始，她是东平素氏的六小姐。

她的母亲，在她年幼的时候就已经死去，在临死前，将她交给了他的嫡亲兄长，对他们说，

“女人，总是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

这一句话，便奠定了素盈日后的挣扎。

即便神灵多次给了她选择的权力，她也依然站在原点，苦苦守候，等着那个“谁来，我就等谁。”的男人带她脱离权力的博弈场。

素盈最初想依赖的人，是她的兄长素飒，但是她的哥哥只能将她带到城郊的树林。她的兄长有着他的理想，他的妹妹很重要，但也仅仅是重要。

后来，她想要依赖东宫，东宫对她很好，可是东宫却是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的人，与强有力的外家分离，就如同扯去他的半身，东宫并没有割舍的勇气。

然后，她又遇上了白信默，策马狂奔的风，那日美好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很美，结果，结果她只是信默实现欲望的工具。

她就这样一次次被抛弃，却依然固执地在梦中等待。

直到等来了皇帝。

皇帝是个很奇特的人，安静地坐在权力的巅峰，享受着自己与自己下棋的乐趣。在这里不多言，然而在最后，皇帝也有皇帝的追求。

皇帝愿意庇护柔弱的素盈，等到他死去后，年轻的皇后将被送入皇极寺静养，但是同时，皇后的家族将作为祭品，被送上新君的祭台。

在故事最开始的时候，作者介绍了素氏，这个家族代代出皇后，然而却不重女轻男，因为男人，才是家族延续的保障。

年轻皇后的背后，是整个国家的外家，是外家在支撑着皇后，离开了外家的皇后，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这个时候素盈才明白，原来，原来皇帝也是靠不住的。

然而，她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也就是在这里，这个故事第一次大高潮，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的丈夫——皇帝，素盈奉献上了她的二十年。

【“那么，你想要怎样？”“我要我的丈夫活着。”素盈神情坚定，睁大的双眼中充满了洞悉命运的光彩。“站在高处的男人，有时需要面对江山美人的抉择。而站在高处的素氏女人，不需要想这么多——他就是我的天下。如果你能做到，就把许诺给我的天下，换作给他的寿命。”】

以二十年的孤苦为代价，换取她丈夫一年的寿命。

在这一年里，素盈终于不再等待，她第一次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希望让最上方最重要的那颗棋子也能看到，原来柔弱不堪的自己，也能或多或少地掌握住自己的宿命。

只是在九天之上的人，真的能够自在放歌吗？

故事的最后，就像素盈所讲述的故事一样，如果碗中的蟋蟀并不想搏斗却又被困于碗中该怎么办？

那只能等待好心人的援救。

一些都像个梦幻的结局。

 

2.皇帝

皇帝的一生，是自己与自己博弈的一生。

素盈从皇帝的口中，听过许许多多的故事，然而到最后她才发现，那些故事，并不是皇帝的故事，而全是他人的事。

皇帝的本名是深泓，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然而我宁愿称呼他是皇帝。

【“深泓？”素若星脱口而出，见素盈神色迟疑了一刹，笑道：“你从不敢叫他的名字？”

素盈没有做声，素若星幽幽地说：“天下独尊的人，不需要别人与他凑成绝配。”】

天下独尊的人，不需要别人与他凑成绝配。

所以隐约觊觎日月同辉的素若星，从九天之上被废黜，所以直到最后，素盈也喊不出“深泓”两个字。

皇帝也是被神灵选中的人，同样有着二十年与一年的交易，二十年的爱与被爱和一年的权倾天下。

这交易关乎于爱。

素盈第一次听这个故事时，只是震惊于少年与二十年的选择。

只是后来，她才逐渐明白，原来无论有没有神灵的束缚，那个在泉水边许下愿望的少年，从那一刻起，就已经自发地拒绝了“爱”。

即便他会对素若星露出那样的微笑，那样的微笑，美好匹配地让素盈都心生绝望。

就像素若星曾经呆过的地方一样，典雅富贵中远远透露出素盈比不上的妙处。

然而现实是，对于皇帝而言，素若星的典雅富贵，不过是一晚上就能找不到半点过去痕迹，就能很快绽放出新的美好的地方。

对于微笑——

【素盈诧异地噤口，呆呆听他用无比平静的声音继续说：“微笑是宽恕她，也是因为——除了微笑，我不会再给她任何东西。你千万不要有那一天，否则我会对我的第二个皇后也失望。”】

在这个故事里，皇帝从头到尾都是皇帝。

然而也是在这个故事里，有三朵花的奇迹。

你会因为一朵花，而爱上一个女人。

只是即便有着三朵花的奇迹，对于皇帝而言，那朵花也在漫长的早期被过于成熟的他给拒绝了。

【世上是有被称作无愁天子的人，只是天子无愁，天下人也该愁了。】

从与神灵作交换的那一刻起，面对二十年的爱与被爱，是皇帝自己选择了不要。

直到最后，素盈面对着皇帝的心腹，说出了类似于并不知道那朵花是开还是没有开的话。

或许它开了呢？

只是不那么明显，不那么的耀眼，需要有一个笨笨的解题人不断去猜。

然而开与不开，其实都是一样的。

 

3.配角

除了素盈与皇帝外，其他的角色也各有各的特色。

在此不多言，但是看言语，大概也可以推测一二，这里只有康裕太后和素澜，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场戏中，这两位是与素盈最不像的人。

康裕太后：

面对背叛者：

【射偏了……”深泓难以置信地低喃。

皇太后却像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坦然把弓箭丢到一旁，对她儿子说：“是啊，射偏了——不射这一箭，我不甘心。可射死了他，我会难过。”

深泓诧异于她的坦率，却见阳光下的母亲展开笑颜。

“啊——这是我近来的愿望：不要为了保持一贯作风，而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她轻松地说，“如果惩罚他，会比他的背叛让我更难过，我就放过他。”

深泓怔怔望着这个女人，不知是否天下的母亲在孩子眼中总是这么神奇。】

 

面对死亡：

【太后走到儿子面前，宛然笑道：“我做过自己不想做的事吗？”

“你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太后很想保持那轻妙的一笑，然而仿佛忽然提不起力气，只露出满脸无奈和凄凉。

“要知道，许多故事最大的不圆满，就是未能在圆满时戛然而止。”她说，“我与他之间，就是如此。我也许能够成为一个很好的太后，因为太后不需要讨皇帝的欢心。但我当不了很好的皇后。我的夫君开始时觉得我聪明机敏，冷静从容，但很快就觉得我危言耸听、惹人心烦、麻木无趣。除了变成这样，我也想不到其他结局。”

【“陛下，你觉得孤独吗？”太后温和地说，“假如觉得孤独，就想想我从前在宣城说过的话——只有能忍受寂寞的人，才能成就事业。你是帝王，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种软弱可以占据你的世界。”】

 

素澜：

【素澜哈哈一笑，“我们还年轻？真正老的时候，不是鹤发鸡皮，而是把以前认为美丽的一切重新看一遍，然后全盘否定——我们已经老了。”】

【最后一句真心话，她说：“你日后会后悔。”素澜却说：“姐姐，后悔并不可怕。谁没做过几件后悔的事？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浑浑噩噩过一辈子，才可怕。”】

素澜是真的不认命，无论跌倒多少次，无论风险多么大，这女人就像一根藤蔓，围绕着九天四处张扬，直到生命耗尽。

 

后面就不截取了，《一年》自然不够完美，也是有它的缺点。而它最大缺点，可能就在于前朝。

前朝的环节，太薄弱，也太不实际。

不过这并无所谓，因为《一年》本身，就是一个柔弱少女眼中的后宫。重点在后，而不是前。

正如素盈自己所说，她不是武皇，也做不成武皇。

因此，书有偏颇也是可以理解的。

 

2.《天竺奇谭》

天地良心，我原来对于印度的幻想是类似于天竺奇谭那样的。

所以后来……

幻想破灭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天竺奇谭》是一个故事，一个串联了很多神话故事的故事。

如果想正儿八经地去体会印度风情，那么可以去看这本书，这本书对于印度的风俗、人文、宗教体系等介绍地非常全面，有助于各位领略传说中的婆罗门教思想体系。

当然，这只是一本小说，言情小说，如果各位想理解为什么种姓制度在印度屹立千年却不倒，雅利安人统治时期因陀罗地位下降等问题……要知道，不是每个作家都是京极夏彦，喜欢往自己的作品里面塞论文。

《天竺奇谭》描述地也是一个小女孩，普通，健康，像许多平平凡凡的女孩一样，偶尔会有些小的幻想。

唯一不普通的是，这个女孩的名字叫，萨蒂。

萨蒂。

如果关注过印度新闻的人会知道，印度著名地烧寡妇习俗，就是像女神萨蒂的致敬。

萨蒂是毁灭之神湿婆的第一任妻子，最终用火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天竺奇谭》整个故事，就是讲述地一条线，一个湿婆与萨蒂互相恋爱的故事。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故事。

然而又不平常，因为这是两个人找寻自我，最后互相升华的故事。

湿婆是个名字，是个很有意义的名字。

也是个起名过程非常非常之长的名字。

　　【“我会给你另外一个名字。”梵天说。“今后，人们将用这名字来称呼你，对你祈祷，你的名字将是充满力量的。”

　　他朝鲁奈罗走去。有一刻，鲁奈罗只想拔足逃走。他喜欢鲁奈罗这个名字，不想失去它。但是梵天越走越近，鲁奈罗发现自己完全没法动弹。

　　“你古老又年轻，既有为善的意志，又有作恶的意志，拥有我们之中也很少有人能望其项背的巨大威力。因此你是有使命的。我已经为你预留了你应当居住之地。心，感觉，生命的气息，天空，火焰，水，泥土，太阳，月亮和苦行。你将居住在它们之中。就像你降下雷火，焚烧荒野，令灰烬中生出幼芽，你的使命就是毁灭和新生。因为这个使命，你不可以在心中怀着愤怒，不可以变得残暴，不可以行暴戾及非正法之事。”老人走到了他面前，把手放在他额头上。他觉得额头好像要裂开了，痛得几乎想要大叫起来，可是却叫不出声音来。

　　“因为你是破坏者、杀戮者、毁灭者，所以，你应当得名湿婆。”

这话刚一出口，过去那个鲁奈罗的形体粉碎了，随后再次聚集到一起，时间被浓缩起来，又被释放。他披在背后的发辫散开了，样子也有些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变化，他的黑弓变成了一条蛇，盘在他的肩膀上，丝丝地吐着蛇信。

梵天把手从他的额头上拿开，注视着他。现在他和梵天一般高了。

　　“湿婆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他问。在他的前额上睁开了第三只眼睛，血红色视线注视着苍老的创造之神。

　　梵天微笑了，看着刚刚被自己赋予名字、成为自己孩子的年轻神祗。

“意即慈悲。”】

 

在印度教中，命名非常重要。

梵天将“湿婆”命名为湿婆，那么梵天便是湿婆的父。

萨蒂将“湿婆”命名为鲁奈罗，那么萨蒂便是鲁奈罗的母。

但是，梵天并不是鲁奈罗的父，而萨蒂也不是湿婆的母。

可以这么理解，神只作为“存在”而“存在”，只有被父母命名后，神才有了意义的联系，一个名字只对应一种联系。

“湿婆”的意思，是慈悲。

但是湿婆本人却不懂慈悲，他只是应愿而生，应愿而动。而这，就是一切悲剧的一半来源。

因为只有经历才会懂得，这点，在人文气息相对浓厚的神身上，是一件不难理解的事。

湿婆并没有经历过劫难，生来全知全能。

所以他不懂，怜悯，痛苦，欢乐，爱与恨，那些凡人身上或正面或负面的情感，他全部都不懂，但是他生来，却又肩负着回应人类的职责。

而萨蒂将他改变了。

萨蒂存在的意义，就是补完湿婆神格上的完整。

 

里面有几个片段我非常喜欢，可能是由于文化上的差异，很多细节都非常的异国风情。

花环已经被风带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萨蒂知道自己已经不在难陀那园林里。周围的树木和景物还依稀保留着园林的样子，但变得怪诞，犹如梦中才能见到的形状。

　　树干上开满了各色花朵，紫色的草铺满她要走的道路。这是春天，淡蓝色的莲花在浅红色的湖水里盛开着，风中充盈着妖娆的香味，她的体内充满了奇怪的情愫。她的手拂过从缠绕的藤蔓上垂下的黑色茉莉花，它们充满爱慕地亲吻着她的手指。

　　走着走着，炽烈的阳光伤了她的脸，她不得不摘下一块巨大的绿叶，顶在头顶。光线白而亮，可她抬起头时看不到天空里有太阳。汗水从她四肢上冒出来，沙地上毒蛇在爬动，这又是夏天了，最炎热最无情的夏天。

　　萨蒂继续走着。突然，雷声轰响，雨水突如其来的浇灌下来。丰厚、忧郁、湿闷沉重的雨季犹如步履癫狂的大象一样到来了。萨蒂跑了起来。闪电照亮了她的道路，雨水洗掉了她的眼影和唇彩。

　　雷雨作威作福了一段时间，慢慢停了下来，或者说，被萨蒂甩到了身后。她抬起头，走进了秋季。风变成了金黄色。她手上莲花须的镯子发出清香。她走在两条河流中间的土地上，看着洁白的飞鸟从她身边掠过，河水清澈，陪伴她前行，鱼鳞在河水中闪亮。

 

　　河水流淌着，慢慢变得细了，钻入地下。她走在山峦之间，草上沾满了露珠，远处传来花斑鸟的低鸣。风吹起来了。这正是霜季。萨蒂的心砰然跳动着。景物在她周围变换，影子在她身周低语。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冬季。天上的光变得稀薄而白，她赤足走着，觉得冷。风吹着，不知何时天上飘落了细白的花瓣，在手心里就会融化。

　　下雪了。

　　那些怪诞的景象在冰雪里凝成了白色的雕像。影子停止了动作和低语。

　　萨蒂看见了湿婆。

他站在六个季节的尽头，手里拿着她的花环。他还是如同月色般白，雕像一般，象牙一般，一条黑色的眼镜蛇爬在他手腕上。在移换的景象之间，他是最实在的，自然而坚固。他看着她，眼睛像是清澈发黑的深泉。

 

那是湿婆对萨蒂的求婚，六个季节，春的狂喜，夏的酷烈，雨的浓郁，秋的优雅，霜的宁静，寒的颤抖。

笑，

从未见过拿季节求婚的，记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