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聊

无话可说

(公子目夷x宋襄公)殷武(一)

我知道这么搞很不负责......

但我想,都拖稿拖了一个月了哪怕是个坑也还是放出来比较良心。虽然只有两千五的字数,还没废稿四千的字数多......

豁出去了,小志妹妹你打死我吧!

(抱头痛哭)


殷武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商颂·殷武》

 

桓公将这个孩子抱在膝上,

目夷规规矩矩地站在父亲身边,低头。而彼时尚年幼的兹甫顺从地缩在父亲的怀中,一双略显柔顺的眼睛睁得大大,正好奇地望着低眉顺目的兄长。

“我们都是玄鸟的子孙,”桓公淡然地对自己的两个孩子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

那像是一个宿命。

泓水边的风特别大,目夷迎风而立,袖袍被吹得鼓鼓作响。

兹甫并肩站在他的身边,面色镇定地排兵布阵,来自宋公的指令被一点一点地逐级下传。来自宋国及盟国卫、曹、邾等的士大夫们,按照传自宗周的礼仪,遵循旧例摆开阵型。

风很凉。

就像是漫步在阴雨缱绻的五月天中,凉风贴着肌肤氤氲进心口,不太烈,但却冽。

目夷注视着泓水对岸,隔着绵绵滚去的春江水,楚军的身影在茫茫雾气中飘忽不定。

他忽然回忆起了过去。

 

彼时还是年少,他与兹甫之间尚且天真无暇。

在那个特定的时候,目夷时常牵着兹甫的手慢慢地走在商丘铺满桐花的小巷中,仔细观察着这座古老而新潮的城市。睢水北岸的泡桐花铺天盖地,浅紫与碧绿在街头交织,伴随着孟夏里祀社的钟鼓锣响,空气中清甜的香味徜徉在他们的心口。

兹甫是个非常好的弟弟。

仁义,孝顺,忠悌,笑起来的时候优雅漂亮,有一双温和而闪亮的眼睛。

目夷非常爱这双眼,桓公共有七个孩子,但是自年幼起,目夷就知道,兹甫与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这不仅仅是因为兹甫是宋桓夫人的独子,是生来就要当太子的人,还因为其他,某些为兹甫独有的特质。

目夷想,他与兹甫,大概是桓公最喜欢的两个儿子。

目夷像桓公,起码从做事手段上像,他与桓公一样,都并不是特别相信某种理念的人,仁义,道德,那位宗周先贤制定下来的礼制,出于自身的利益,目夷不反对它,但也仅是“用”罢了。

他从年少的时候起就一直跟着桓公奔波在浩瀚无尽的战场上,见过了太多的人,遇到了太多的事,对于世俗,他有着漫不经心的厌倦。

顺应规则,维护规则,却从不相信规则。

目夷在父亲的身边一路成长,而作为回报,桓公从不吝于展现自己对于长子的偏爱。

但桓公从来不爱兹甫,起码,在外人的眼中,他没有像爱长子一般地爱兹甫。

目夷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与他不一样,兹甫并不是在桓公身边伴随着战争与会盟长大的人,作为桓公的嫡子,兹甫自幼生长在宋桓夫人的身旁。

宋桓夫人是个很好的女人,目夷想,只是她有个很有名的母亲。

来自卫国的女子并不像传闻中恶意所显现的那样,恰恰相反,她端庄高贵,温柔贤淑,就像集中了所有美德,并且她将这些美德传给了自己儿子。

兹甫继承了母亲的品质。

相信,并且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宋襄公元年三月丁丑,宋公御说卒,谥号桓。

桓公临崩,太子兹甫跪在父亲的病榻前,三次请求父亲将宋公的位置赐给自己的兄长。

“目夷长且仁,君其立之。”

病入膏肓的桓公睁着一双疲倦的眼,上下打量着这个孩子,他已经不行了,但锐利依然,目光一扫之下,剥皮入骨直入人心。

“让你兄长来。”

桓公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闭上了双眼。

目夷来了。兹甫并不知道自己的兄长与父亲说了些什么,只是第二日,他就接到到了兄长逃卫的消息。

五月,尘埃落定,太子兹甫即位。

一身风尘的目夷重又回到了故土。彼时恰逢桐花盛开,纷纷扬扬不断飘零的花瓣装点着城池内的大街小巷,空气中香气满满。

在这最好的时节,目夷见到了宋公兹甫。

“我不合适,”兹甫道,他的目光像是穿过了目夷,遥遥地落在虚空的某个点上,“阿兄,”

他的口吻并不好,眼中的柔和也像是疲惫了,

“你比我强。”

“没有这样的事情。”目夷对着胞弟规矩行礼,“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君上能以国让,仁孰大焉?臣弗及也。”

兹甫慢慢走上前一步,他将目光从虚空中收回,黑如幽檀的眼睛中映着目夷的身影,

他什么也没有说。


宋襄公元年夏,宋公以公子目夷为仁,使为左师以听政。

 

襄公元年,齐侯夏秋两会诸侯于葵丘。

来自葵秋的盛典,就像是来自西北的寒风一样,逐步扫荡着整个中原。葵丘之会,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国。

目夷不关心这九个国家,成周固然不是宗周,来自中央的威慑已经隐隐无法镇服整个天下,但离齐公所求的随心所欲,路还很远。

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齐侯将太子昭托付于寡人,”兹甫平静地陈述着这件事,秋日的凉风吹过他的发梢,微微掀起一些弧度,

他的眼睛中有着对齐侯敬仰,传闻中一匡天下九合诸侯,在蛮夷面前重新树立了周天子权威的齐公,突然在秋日会盟中对来自宋国的年轻君主表示了信任,这让兹甫同样想要回报。

以信任回报信任。

兹甫不犹豫地表明了这点,于是年老的齐侯沉默了半晌,笑着将公子昭托付给了才相识不久的宋公。

严格意义上来讲,齐侯托子的举动是一种荣耀,但目夷却觉得不安。

这是一种直觉,也是一种来自久远经验的条件反射,他深知胞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能猜到齐侯的心思,

所有的得到都必须有相应的付出,这是目夷所深信的规则。

即便是外表光鲜卓著的东齐,目夷也并不相信里面的太平。昔年管夷吾为了强齐,大肆分封齐诸卿,造成齐士大夫实力微妙的失衡。

成周已不是宗周,来自天子的规则既然镇压不住诸侯,那么同样的,诸侯的规则也会压不住卿大夫。

“宋实乃小国……”沉吟了半晌,目夷准备开口警示自己的胞弟。只是这时,夕阳下,远方击打而出的编钟声伴随着群鸦的回巢而悄然升起,这不知道是来自哪一处的乐,清脆厚重的旋律声如此熟悉,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兹甫凝视着乐声传来的方向,喃喃念出这一句。

他转了头,目夷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是《殷武》,是桓公最喜爱的一首商颂。它徜徉于目夷的记忆中好久,并且随着目夷年岁的增长,在各种场合都慢慢替代了传统纪念先祖成汤的《玄鸟》,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

从丘葵到邳,从邬到棘,从国都商丘到边野四垂,激昂兴盛的颂词就像一个恒远而古老的幽灵般悄然笼罩着宋国的天空。

目夷蓦地闭了口。

兹甫站在他身前的不过两步远,那样近的距离,仿佛伸伸手就能碰触。

只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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